
很久以前,在蟒河的东辿庄里,居住着一对年轻夫妻。男的长得体魄健壮,伟岸如山,取名山娃;女的生得眉若远黛,目似深泓,娇媚俏丽,柔妩如水,故叫水妹。山娃忠厚朴实,勤恳能干,辛劳耕作不遗余力;水妹心灵手巧,针黹机杼样样精通。小两口喜结伉俪,犹赛鱼儿得水,蜂蜜伴糖,相敬如宾,恩爱有加。农闲时山娃每每出门打柴狩猎,水妹总要倚着柴扉叮嘱他千万小心,山娃回头也多劝导妻子操劳有度,莫累坏了身子。
农忙季节,才是小两口最为倾心尽欢的时刻。水妹喜盈盈退下机杼,随了山娃去田间劳作。她在前边牵牛,山娃在后边扶犁。耕牛哞哞,春风润润,眼前山花绚烂,耳畔百鸟啁啾,小两口穿行在景色如画的山水间,密语呢喃,笑声朗朗,两情融融,忍不住就唱出一首动听的山歌:
蟒山青,蟒水流,
东辿垣上走耕牛;
春天撒下千粒籽,
秋后能获大丰收。
蟒山青,蟒水流,
两情依依如蜜油;
柴门装满恩和爱,
山娃水妹永牵手。

山娃声音洪亮,水妹嗓喉甜美,清脆悠扬的歌声在山坳密林间轻悠悠飘荡,一直飞到洪水河南岸山麓,传进了半山间峭壁上的黑龙洞里。黑龙洞深不可测,洞里涛声汹涌,响若雷鸣。据说连着东海,内里蛰伏着条黑龙。这条黑龙原是东海龙王的小外甥,自小天性顽劣,因为在龙宫调戏龙女触犯天条,被贬到黑龙洞里遭受磨难,悔过自新。但这条黑龙禀性难改,不仅没有丝毫追悔之意,反而耐不住洞里寂寞,常思羨人间繁华,只想潜出洞外乐个逍遥。
这天它正在洞府烦躁,忽然听见悦耳的歌声,猜测唱歌者必是位绝世佳人。它浑身痒痒,忍耐不住,便挣断铁索飞出洞来,隐身在山峦处偷窥。果然发现水妹虽身着土布衣衫,但唇红齿白,窈窕娇俏,比它在龙宫里见识的龙女还要妖娆。黑龙心内大喜,当下就恨不得把水妹掳进洞里做它的压洞夫人。只是慑于她身旁有个体壮如牛的山娃,不好贸然下手,眼睁睁瞅着他两口依依相偕驱着耕牛回了家。

黑龙浑身欲火中烧,难挨难忍,好不容易熬过一宵。第二日,黑龙目睹山娃扛了扁担拎着利斧上山砍柴,水妹叮嘱他早去早回。黑龙心里窃喜,摇身变做个货郎,晃着拨浪鼓,一路吆喊着寻上水妹居住的石头小院来。
水妹这几天正在给山娃绣个鸳鸯戏水的红肚兜,听见货郎声音,忙出来挑了几样花线,问货郎几许纹银时,这才看见货郎一双色迷迷的眼睛,正不怀好意盯了自己直勾勾看。水妹忍不住心腔咚咚乱跳,心想莫非遇着歹人?果然货郎开口就挑逗说:“只要小娘子想要,自拿去好了,权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。”水妹看他言语轻佻,立即沉下脸斥责道:“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,你我素昧平生,凭甚送线给我,你给我快快走开。”把东西扔给货郎,就要逐他出去。

黑龙看见水妹因为生嗔,玉面绯红,就如三月桃花,益发妩媚可人,禁不住心猿意马,攥住她一只手臂说:“小娘子何必生气,我只是真心爱慕娘子美貌,才请娘子去给我做个水宫娘娘。”水妹使尽浑身力气,终不能挣脱黑龙如箍的魔掌,又听它说出水宫娘娘,便多了个心眼;换个口吻探询:“你到底是哪里人氏?青天白日的敢欺侮良家女子,你不怕我告官!”黑龙呵呵大笑道:“我乃东辿黑龙洞小黑龙,哪个官员奈何得了我!你只要随了我,保你有用不完的珍珠宝贝,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如若不从,我先施法把山娃摔死深涧,再倾洞里水族霎时把蟒河变为汪洋大海。”说着就要施行妖术,水妹急忙拦住说:“要我跟你也罢,但临行必须要见我夫君一面,否则,誓难从命。”
黑龙以为水妹有了回心转意,欣喜异常。他料想水妹难逃他掌控,遂松开魔掌。水妹趁机悄悄摸起桌上剪刀藏于身后,暗下决心,只待见上山娃一面,宁为玉碎,绝不失身于黑龙妖孽。

再说山娃正在山间打柴,忽然狂风大作,飞沙走石,刮得他睁不开眼睛。惊疑间,似有千条手臂把他浑身裹紧升在半空,恍恍惚惚,随风飘荡。须臾工夫,两脚踏地,他睁开眼晴竟是自家门首。只见妻子满面泪水、哀哀恸哭,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汉子厉声嚣叫:“两口快见上一面,好随我去洞府做个快活神仙。”山娃懵懵懂懂,依然如坠五里云雾。水妹眼看难逃厄运,想起两口子以往多少缠绵岁月,顿时心如刀绞,肝肠寸断。她扑过身子紧紧抱住山娃,哽咽着将黑龙如何寻上门首的事由给山娃叙述一遍。
山娃这时方才清醒过来。山娃虽是农夫俗子,但也是血性男儿,眼瞅爱妻遭受如此欺凌,不由怒火中烧,攥紧利斧直朝黑龙劈去。黑龙冷不防山娃会来这一手,赶紧把身子往后一仰,利斧虽然没有劈中面首,却劈中他臂胛。黑龙负痛大怒,伸出另只龙爪就要来揪山娃,水妹见状没命般扑上去,紧紧抱住山娃。黑龙强拽几下,竟是没有撕扯开来。黑龙恼怒交加,口里念念有词,就要施行邪术把他两口一并掳进黑龙洞去。说也奇怪,山娃和水妹就像脚下生根一般,任凭黑龙怎样施行妖术,竟是纹丝儿不动。黑龙摇动身躯,现出一条乌黑的龙身,舞动巨爪、发狠一定要把水妹两口子裹挟走。倏忽间,只见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山娃和水妹,变作一株并体合抱的栓皮栎树,越长越高,一直长过蟒山之巅,黑龙把树身缠了又缠,绕了又绕,却是撼动不得分毫。黑龙没了辙、只好叹口气,灰溜溜回了黑龙洞。
天庭得悉了黑龙的倒逆行为,罚它永世囚禁黑龙洞底。山娃和水妹变化成的栓皮栎树,被呼为夫妻树,寓意:千年古树连理枝,恩爱夫妻永相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