雄哉!古之关隘险固完备者有过于山海乎?
星分箕尾,地属幽燕。孤竹故域,百二河山。扼蓟辽之孔道,踞渤碣之襟咽。秦疆一统,始皇筑城而御强虏;明祚初兴,太傅发兵而起大关。斯为山海之卫,国之屏翰也。有明一朝,倚边为重,深掘高筑,鸠庀未休,遂成金城汤池,铜围铁壁,内拱神京,外捍夷虏,蔚为大观,悬扁曰“天下第一关”,海内瞩目,流誉至今,何其烜赫焉!
观斯城也,正居要冲。承造化之功,拥天然之险,尽人力之极,铸形胜之藩。东则丛岭传燧,西则大河横障,南则危堞入海,北则高垒连山。有潼津函谷之险,雁门石牌之坚。城垣厚壮,宽可五马并行,高可一夫当关。门设重键,墙隔深濠,环环相扣,步步设栏;师称精锐,炮号红夷,旌旗蔽日,壁垒森严。两翼成犄,远近烽台星罗棋布;一城镇中,大小关堡虎踞龙蟠。前后拱卫者,曰威远,曰东罗,曰西罗;左右辅弼者,曰宁海,曰南翼,曰北翼。遂成七星连环首尾呼应之势。若夫烽火一举,则四方联动,刁斗相闻,居高控远,豹扑鹰击,必御强敌于金汤之外焉。如此雄关,一语蔽之,必曰:古代军事城防之集大成者也。
然关城之美,亦在于自然人文景观交相辉映。君不见,天容海色,渤澥茫茫宜览胜;风送梵音,角山郁郁好参禅。山海之间,胜境罗列:曰瑞莲捧日,曰秦岛渔歌,曰海亭风静,曰山寺雨晴,曰姜坟雁阵,曰悬洞观天,纷然不可胜数矣。
又闻关城旧称维藩首善,文化昌隆,兴学造士,人才蔚起,亦一大盛事矣。庙学肃穆,韶乐入心几化雨;魁阁巍峨,文光射斗屡出贤。古人云:礼乐百年而后兴。今关城民风朴厚,学风郁勃,岂无得益于昔时卫学乎?至于商贾辐辏,贸易繁荣,士农工商安其畴而乐其业,亦因灵秀通达之地,自古然矣。
日征月迈,弹指四朝,六百年苍黄翻覆,只在咄嗟之间。自明已降,关城饱经兵燹,加之风雨剥蚀,曾几何时,故国禾黍,满目颓残。然共和国兴,百废亦渐兴焉。七十余年经营擘画,修葺未已,古迹名胜,多有恢复,雄风焕然矣。昔日鏖兵用武之重镇,今成旅游观光之乐土。游人过客,摩肩接踵,登临其上,望故垒萧萧纲领紫塞,长城矫矫表里幽燕,无不尘襟大敞,壮怀千里。良辰佳境,雄奇如斯,必欲发言为诗、嗟叹咏歌而后快。笔者不才,缀成七律一首为此文作结,诗云:
谁拟壮图山海间,峨然天下第一关。
勾连北斗接燕塞,牵引南溟控朔藩。
碣石万年说禹贡,羽檄千里忆烽烟。
由来严钥用兵地,指点今朝更好看。